伤逝


 


    1

我心头因怜悯而悲痛万分,
两眼熬不过痛苦,泪如泉涌,
如今仍免不了为哀伤所征服。

现在,倘要发泄我的悲愤
(它一步步把我引向坟茔),
我就得说话,减轻悲苦。

温柔的女人们,我记住,
在我女郎在世的时光,
我很乐意同你们谈起她,
别人我根本不在话下,
只因为女郎有一副好心肠;
一谈起她,我不禁泪如雨下,
因为她突然间飞向天国,
留下两个一起悲哭——爱神和我。

    2

贝亚特丽契己升入天堂,
在天使找到安谧的那个地方,
你们已离去,同天使作伴,女郎,

她同别人的情形完全不一样,
不是因为冷和热才离我们身旁,
唯一的原因,是由于她善良。

她谦卑的性格发出的光芒
异常强烈地把天庭照遍,
连永恒的天主也无比惊异,
他怀着甜蜜的心意,
想把这个拯救者唤到身前。
他叫她来天庭的目的,
是因为看出烦恼纷乱的尘世,
不配住这样温柔可爱的人儿。

    3

挣脱了无比娇美的躯体,
温柔的灵魂显得多么优雅,
住的地方高贵而富有荣光。

只有冷酷的人,邪恶卑鄙,
谈起她时才不会凄然泪下,
这种人容不了仁慈的心肠。

一颗粗鄙的心尽管智力异常,
也无法想象她的人品,
因而他不会悲伤哭泣。
可是谁在思念中,一度想起
她的为人和人们创痛之深,
他就心痛欲裂而暗自叹息,
而且要在哀号悲啼中去世,
孤寂的灵魂再也得不到慰藉。

    4

我在痛苦中发出深沉的叹息。
心乱如麻,思虑重重,
一想到她,我心痛欲裂,

我经常想到去世之日,
甜蜜的欲念萦绕在我心胸,
我形容枯槁,脸无人色,

我想入非非,情意真切,
痛苦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,
我从悲哀中猛然惊醒,
发觉自己已经完全变形,
由于羞愧,我不与人们往来,
我独自哀伤,泣不成声;
“你死了?”我向贝亚特丽契问话。
我的莫大慰藉,就是呼唤她。

    5

我连声叹息,痛哭流涕,
在孤独的时刻心里哀愁,
听到我悲啼的人都很惋惜。

我是怎么生活的呢,
在我的女郎进入另一世界以后?
笨拙的舌头不知从何说起。

我的女郎们,即使我愿意,
我也不知怎样谈我的处境,
凄苦的生活多么使我痛心,
生活使我完全失去信心,
任何人看到我毫无血色的嘴唇,
似乎说;我不愿见到你的身影。
无论我怎么变,我女郎眼睛雪亮,
我仍期望从她那儿得到报偿。

    尾    声

可怜的歌儿呀,现在你哭着
离开吧,寻找那些女人和姑娘——
在她们的身上,
你的姊妹们经常带给欢愉,
而你啊,悲哀之女,
仍郁郁寡欢:快到她们身旁!
                钱鸿嘉译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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